从励精图治走向昏庸无道——宋徽宗的统治(2)
蔡京出任独相之后,徽宗也接连下诏,陈述自己需要绍述父兄之意,需要让改革再出发,于是旧党臣僚接连被贬逐。蔡京借这股东风,托“绍述”之名,顺便也不断打击政敌、借机揽权。因为蔡京是独相,所以朝中政策概由他出,一些正直之士总能因为各种理由被排挤出去。死去多年的司马光再次受到徽宗的处罚。他下诏:“司马光等二十一人子弟毋得官京师。”这一大规模排斥旧党的做法,让旧党措手不及。然而这还只是开始。
崇宁元年(1102年)九月,宋徽宗再次下诏,把元符年间上疏的官员582人,分为正邪七等,分别是:正上、正中、正下,邪上尤甚、邪上、邪中、邪下。最后,属于“邪”字等级的有534人,占比92%。一朝文官有92%的人属于奸邪?真不敢相信。那这到底是皇帝的过错呢,还是“奸邪”的过错?也许蔡京可以回答,因为谁定为奸邪、谁定为正直,这都是蔡京一手操办的。所有这些被定为“奸邪”者,相继获罪,不管他们是否已经去世,其中包括不少素有名望的大臣:文彦博、吕公著、司马光、范纯仁、王珪、韩维、苏轼、苏辙、范纯礼、刘安世、司马康(司马光的儿子)、黄庭坚……等等。而且,这些人的名字还由徽宗御笔书写,刻在端礼门的石碑上,以昭告天下。后来甚至让人抄写碑石上的姓名,传送全国。宋徽宗如此罗织罪臣、并用如此方式示人,自宋代立国以来,从未有过。
京剧里边将这段故事编成戏剧,名为:《党人碑》。此碑后来因为星变而被毁。但这些党人子孙更以先祖名列此碑为荣,重行摹刻。现在只能找到当年的碑刻拓本。现存唯一的一块党人碑,来自元佑党人之一梁焘的曾孙梁律根据家藏碑刻拓本重新刻制的。
(张文楷题签,北宋刻石,亦称《元佑党人碑》、《元佑奸党碑》。宋徽宗即位后,听蔡京之言,将哲宗元佑中任职、曾对王安石《新法》不满的大臣数百人列为“元佑奸党”,并将其名单刻石,颁布全国。)
在这过程中,蔡京把所有与自己有恩怨、有权力竞争的人一律定为“奸邪”,并且不断株连。其中被定为“奸邪尤甚”这个等级的,受迫害最、被株连最广。徽宗有诏:被降官安置及编管、羁管的人,不得迁徙。也就是说,他们应该老死在被禁锢之地。公忠体国的范纯仁,虽然去世已经一年,但被提出不该获得“忠宣”这个谥号,当年参与议定这个谥号的官员逐一获罪受罚。先前宋徽宗下诏广开言路、从谏如流,现在却行情急转直下。即使布衣百姓中,上书言事者,也逐一划分成分,视情况而定罪。
对旧党打击殆尽之后,终于轮到台谏官员了。所以,蔡京终于没有漏掉这道对他制衡的墙壁。首先遭到清算的,是当年上书弹劾蔡京的旧任官僚,主要是谏官陈瓘、任伯雨、御史龚夬等人,他们被罚革职除名、永不录用。
除了罢官免职、贬逐外放、撤销各种封号或者谥号之外,这些旧党的著作(例如元祐党人的著作)也在蔡京的要求下禁毁。苏轼、黄庭坚、司马光等人无一幸免。尤其司马光的《资治通鉴》,也在禁毁之列。幸亏太学博士陈莹中设法保全,不然此书已经亡佚。陈莹中在出题的时候故意援引了宋神宗为《资治通鉴》做的序言,后来被确定为神宗所撰之后,蔡京于是放弃了禁毁该书。苏轼,唐宋八大家之一,在诗、词、散文方面无一不佳,此时虽然亡故已久,但其著作也被要求禁毁。但是朝廷越禁止,他的作品价码越高,私下传播越盛行。据说当时已到了“士大夫不能诵坡诗,便自觉气索,而人或谓之不韵。”而且苏东坡的书法也作为墨宝被视若拱璧,疯狂崇拜、收藏。这真是巨大的讽刺!
直到崇宁四年(1105年),由于对元祐党人的打击太过分、引起强大的舆论责难,蔡京才不得不有所收敛。在他与宋徽宗的商议下,解除了对元祐党人父兄子弟的株连,随后又允许受到编管的进士可以迁徙、与家人团聚。
崇宁五年(1106年),彗星出现,宋徽宗采纳言官建议,夜半派人拆毁元祐党人碑、恢复这些人的仕籍;并且下封口令,不许言官再弹劾此事。人们借星变之机想宋徽宗控诉蔡京的种种劣迹,述说人民间怨言。宋徽宗也考虑到,需要有人背锅才可息事宁人,于是将蔡京罢相。
两年后,宋徽宗眼见风声已过,又重新开始追究一部分元祐党人的罪责,仅对一些担任过宰辅之臣的著名大臣有所宽宥,适当改善其待遇。从崇宁元年到大观二年(1108年),宋徽宗对元祐党人反复迫害、折腾,持续达七年之久。
奢侈腐化、醉生梦死
明清小说《水浒传》中讲到一个故事,叫“吴用智取生辰纲”。这个故事就是以宋徽宗时期蔡京把持朝政为背景,反映当时宋徽宗和蔡京当时朝政的腐化。“生辰纲”是指成批运送的生日礼物。除了生辰纲之外,蔡京还给宋徽宗进献“花石纲”。“花石纲”,就是运送花石的船队,一队叫作一纲。因为宋徽宗颇有艺术爱好,喜欢搞园林建设,蔡京便投其所好,在全国搜罗奇花异石。当时工程之浩大,让人叹为观止。耗资之巨,瞠目结舌。“一花费数千缗,一石费数万缗。”有些体型巨大、运输不便的贡物,竟然不惜毁掉桥梁、凿穿城郭来运输。有些大的花石需要走海运,遇到风暴船翻人殁,枉死的无法计算。而且运花石的人恃势横暴,连州县官都惧怕三分,老百姓更是敢怒不敢言。
从崇宁元年(1102年)起,宋徽宗就不断大兴土木,蔡京不遗余力地奉迎、配合,与宋徽宗一起粉饰太平。蔡京出任独相之后,不到两年,就修景灵宫、元符殿等十一个殿。崇宁三年又开始铸造九鼎,用时一年多才完工。政和四年(1114年),蔡京又召宦官童贯等人扩建延福宫,童贯等五人则建议异地重建,盖个新的,蔡京批准了。新的宫殿规模宏大、楼台亭榭相望,充斥无数从全国搜刮来的奇花异石。此后,又修了华阳宫、万岁山。为了驯服贡入禁苑的珍禽,童贯让人用大盘贮肉糜饭食,仿禽叫声以招引其类,另置人加以训练。
宋徽宗相信各种迷信,并且崇奉道教,尤其以政和、宣和年间为盛,几乎达到疯狂的地步。政和、宣和年间,宋徽宗统治的宋朝已经出现深刻的社会危机,内忧外患不断,于是在蔡京的密谋下宣扬道教、神话徽宗的统治。蔡京原本倾向佛教,但因为宋徽宗喜欢道教,于是蔡京也改信道教了。在蔡京的安排下,宋徽宗提拔和重用了一批道士,并且还培养道学人才、定品级,还举行考试择优录取。至于大修道观,那更是不在话下。结果,不少道士后来为非作歹,被揭发出诸多丑闻。比如道士张怀素,后来被发现与人密谋起事,且在他的道观居室中搜出美妇十余人。因为案件牵连甚广,蔡京害怕了,于是让人把搜到的自己与张怀素的来往书信悉数烧毁。
还有个女道士虞仙姑,年过八旬仍然容貌姣好如少女,受到宋徽宗的高度礼遇。有一天蔡京设宴款待虞仙姑,席间见一大猫,仙姑指着问蔡京:“认识此猫吗?他就是章惇。”章惇是蔡京的引荐者,虞仙姑颇有指桑骂槐之意,使蔡京颇不高兴。宋徽宗问虞仙姑何时才能成就太平盛世?虞仙姑说这需要任用贤人。徽宗又问:贤人是谁?虞仙姑回答说,范仲淹之子范纯粹。蔡京得知后,便告诉徽宗说,这肯定是受元祐党人的指使才说这些话的。宋徽宗于是将虞仙姑逐出朝廷。此事被朝臣得知后,人们不无讽刺地说:虞仙姑也入元祐党籍了。
品评北宋开国以来历代皇帝,恐怕未有像宋徽宗这么昏庸的。此前历代皇帝虽然也生活奢侈,也信迷信,但至少能听得进劝、能装装节俭的样子;而宋徽宗基本上连样子都懒得装,与蔡京伙同狐狗,愚蠢荒唐的事都干得出来,实在很不像话。
宋徽宗之所以被后世称为“青楼天子”,也是因为他的好色之举异于其它帝王。他怠于政事,沉湎于酒色,热衷于民间妓馆,行眠花宿柳之事。为了方便出入青楼,他微服出行。当时东京有非常繁华,妓馆比比皆是,宋徽宗便很快成为他们的常客。这是北宋历史上的铁案。
他最中意的青楼女子,就是李师师。根据学界考证,历史上应该有至少两个“李师师”。一个记载在张端义的《贯耳集》中,论年龄比宋徽宗年长约二十岁,被排除。另一个在《宣和遗事》和《李师师外传》中被记载。学界推测,《贯耳集》的作者张端义应该是见过《宣和遗事》和《李师师外传》,知其故事并引用参考。宋徽宗与李师师的故事,在当时被多人以诗文形式记载,所以此事为学界所不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