名家笔下的元宵节 写元宵节的优秀文章
老舍:
这的确是美好快乐的日子
元宵上市,春节的又一个高潮到了。正月十五,处处张灯结彩,整条大街像是办喜事,红火而美丽。有名的老铺子都要挂出几百盏灯来,各形各色,有的一律是玻璃的,有的清一色是牛角的,有的都是纱灯,有的通通彩绘全部《红楼梦》或《水浒传》故事。这在当年,也是一种广告。灯一悬起,任何人都可以进到铺中参观。晚上灯中点上烛,观者就更多。
小孩子们买各种花炮燃放,即使不跑到街上去淘气,在家中照样能有声有光地玩耍。家中也有灯:走马灯、宫灯、各形各色的纸灯,还有纱灯,里面有小铃,到时候就叮叮地响。这一天大家还必须吃元宵呀!这的确是美好快乐的日子。
(节选自《北京的春节》)
汪曾祺:
有一个习俗可能是外地所没有的
上街去看走马灯。连万顺家的走马灯很大。“乡下人不识走马灯,——又来了。”走马灯不过是来回转动的车、马、人(兵)的影子,但也能看它转几圈。后来我自己也动手做了一个,点了蜡烛,看着里面的纸轮一样转了起来,外面的纸屏上一样映出了影子,很欣喜。乾隆和的走马灯并不“走”,只是一个长方的纸箱子,正面白纸上有一些彩色的小人,小人连着一根头发丝,烛火烘热了发丝,小人的手脚会上下动。它虽然不“走”,我们还是叫它走马灯。要不,叫它什么灯呢?这外面的小人是唐僧、孙悟空、猪八戒、沙和尚。整个画面表现的是《西游记》唐僧取经。
孩子有自己的灯。兔子灯、绣球灯、马灯……兔子灯大都是自己动手做的。下面安四个轱辘,可以拉着走。兔子灯其实不大像兔子,脸是圆的,眼睛是弯弯的,像人的眼睛,还有两道弯弯的眉毛!绣球灯、马灯都是买的。绣球灯是一个多面的纸扎的球,有一个篾制的架子,架子上有一根竹竿,架子下有两个轱辘,手执竹竿,向前推移,球即不停滚动。马灯是两段,一个马头,一个马屁股,用带子系在身上。西瓜灯、虾蟆灯、鱼灯,这些手提的灯,是小孩玩的。
有一个习俗可能是外地所没有的:看围屏。硬木长方框,约三尺高,尺半宽,镶绢,上画一笔演义小说人物故事,灯节前装好,一堂围屏约三十幅,屏后点蜡烛。这实际上是照得透亮的连环画。看围屏有两处,一处在炼阳观的偏殿,一处在附设在城隍庙里的火神庙。炼阳观画的是《封神榜》,火神庙画的是《三国》。围屏看了多少年,但还是年年看。好像不看围屏就不算过灯节似的。
(节选自《故乡的元宵》)
肖复兴:
一胡同的各家院子前都会挂起各式各样的灯,溢彩流光
在老北京,灯节在街巷里,在平民百姓之间,方才会有“闹花灯”的那种“闹”劲儿。那时候,前门和琉璃厂一带,最为辉煌。清竹枝词里,“细马轻车巷陌腾,好春又是一番增,今宵闲煞团圆月,多少游人只看灯。”说的是那时候的盛况。即便在小胡同里,在四合院里,小孩子们也会提着走马灯、气死风(一种简单的圆形灯笼,说它“气死风”,是因为提着它怎么跑,风也吹不灭),或者小橘灯,绕世界跑。现在,灯节已经萎缩进了公园或电视里了,即使街巷、高楼大厦和商家店铺前,可以看见灯,却几乎是千篇一律的大红灯笼高高挂,无法和《京都风物志》中所列举的那些琳琅满目的灯相比了。对于元宵节的灯,我们的想象力似乎在退化,元宵节的味道也随之只剩下了元宵的一种味道。
小时候,我家住前门楼子东边的西打磨厂胡同,元宵节之夜,是灯火热烈的地方之一。前些日子,我去了一趟这条老街,还看见我们大院大门口房檐上专门挂灯的粗粗的铁钩子。那时候的元宵节,一胡同的各家院子前都会挂起各式各样的灯,溢彩流光,才能够真正称得上是火树银花不夜天。如今,顺着老街望去,一排院子灰色鱼鳞瓦的房檐下,一溜儿生锈的铁钩子,间隔半米左右排列在那儿,弯弯翘着老式古朴的造型。一个多世纪过去了,它们依然还在,灯却不会再挂起来了。很多值得珍惜的东西,被日子渐渐遗忘,被我们自己的手渐渐丢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