关于与母亲打电话的散文:电话那一头

　　编者按：电话那一头有没有你挂念的人?想不想跟他多说几句话?下面我们一起看看这篇《电话那一头》。

　　老太婆又来电话了。

　　“我拔了几个萝卜，还择了一把香菜，菠菜也长高了，你回来取吧。”

　　我告诉她周末加班呢，没时间。其实我想说的是，来回的油钱能买几筐子车萝卜青菜。我还约了几个朋友吃饭，这个我没有告诉她。

　　“自家院子长的，没有打药，我还上了几笼鸡粪，菜颜色黑乌黑乌的，叶子肉囊囊的……”

　　这几句话她翻来覆去说过好多次了，我觉得她就像个卖家，使劲推销她的农“产品”。她患上脑梗后，很多东西刚放下，再找就找不见了;很多话刚说了，转身就忘了。我敷衍她，会抽时间回去的。

　　不知道从哪儿听说，蔬菜叶子有虫眼，就是没打药的。她继续唠叨:“每拔一根，我都看了，全有虫眼。”

　　我耐着性子，说办公室还有人呢。朋友连连摇手，并不介意我和她长时间的通话。我佯装没看懂朋友的手势，再次强调该挂电话了。她用祈求的口气说:“还有最后一件事，啰嗦两句!”

　　“说吧!”

　　“回来了去对门你婶婶哪里一趟。”

　　“去她家干嘛?不沾亲不带故的，还不嫌木乱?”我的声音提高了有50分贝。

　　她的声音怯怯的，有点变调:“波波……暑假……不是脱发么，对门你婶婶……原来也脱发，听说……在哪个医院用什么药……治好了……”

　　我眼睛湿润了，不敢再吼她。她电话里啰嗦了半天，没有一句提到她血压稳定了没有，血糖高不高，也没有说她年轻时坐骨神经痛，钻捻子落下的病根，一入冬就彻夜难眠，不吃止痛片走不成路。

　　“我，我周末回去取菜，你多拔一些，我朋友也要呢，说咱家的菜是绿色食品，好吃，味长……”

　　“好，好，那就不说了，我去院子里拔菜……”

　　电话那头是她匆忙而笨拙的脚步，还有铲子在竹篮里扑腾的“呲呲”，还有她给邻居秋婶的喊叫:“把门照看下，我去后场里挖菜，娃说她礼拜天回来，她回来取菜……”

　　她没有挂电话的习惯，每一回都是由我们收线。很庆幸她的这个习惯，让我听到了她的呼吸，她的幸福，她的需要。轻轻地摁下电话，我有些失神，有些后悔自己以往挂电话的利索，不知道她耳朵听到冰冷的“嘟……嘟……嘟”，疼过没有，冷过没有，心颤栗过没有?此刻，很希望电话又再次接通，她在听，我在絮絮叨叨:

　　妈，锅碗外面没有洗干净不要紧，我可以再洗。

　　亲妈，天然气没有关无所谓，我会及时检查的。

　　老妈，炒菜炒软点，我们喜欢吃，硬的现在都吃腻了。

　　我的娘也，都听你的，不乱花钱了。咱就在家里做饭，外面死贵死贵，还不好吃。

　　朋友递过来一张纸巾，我捏了捏鼻涕，拨通了电话:“妈，周末我回来……”

　　“你刚才不都说了吗，死女子，忘性咋那么大，挂了，挂了，我挖菜呢……”

　　“哦…………”

　　“这一行菜大，挖这行……”她喉咙像拉动着风箱，从风箱缝里挤出来她的喃喃自语……

 

作者| 刘莉萍

　　公众号：育红中学湭河文学社

　　本文为原创文章，版权归作者所有，未经授权不得转载!

--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