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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见小麦黄-心情日记600字

2021-02-12 10:35:54
|大吉2

  读白居易的《观刈麦》,我仿佛又看到了小时候父母割麦时的情景。“足蒸暑热气,背灼炎天光。力尽不知热,但惜夏日长”。是他们辛勤劳作时的真实写照。无论他们多苦多累,在我的印象里,从来没听到过他们的抱怨声

  父辈们割麦时,麦把的拿捏是有讲究的。他们右手执镰,左手抓住地里麦秸的中部,一次只抓半把,因为割一整把麦子需要下两次镰。初次割下的半把麦子,握在手中稍稍倾斜,再下镰时,与地里直立的麦子合成一整把,在手中交叉形成“X”形。交叉的中心正是手中拿捏的部位。这样割出来的麦子,打捆时不易松动,捆起来的“麦个子(方言,指捆好的麦子。一捆麦子叫一个“麦个子”)特别结实。再者小时候没有机械,一切收割、打场的工序全靠人工。割好的麦子推到打麦场中,全家人每人拿一个木板凳,扁倒后坐在上面。将镰刀头竖起,长长的镰柄压在板凳下面。解捆后的麦子,因交叉式的抓把方式,一点也不会散乱。人们毫不费力地把割好的麦子,按收割时的原把,一把把拿起。把麦秸秆攥在手中,麦穗直立朝下,轻轻地往地上触碰几下,麦把中参差的麦穗顺势而下,全部都聚拢在一起。然后一手攥住麦穗与麦秸秆的连接处,另一只手用特制的铁刷子,把麦秸上的叶子刷下来。刷干净后,再把麦穗齐齐的从竖起的镰刀上割下来。

  割下来的麦穗,均匀地摊晒在打麦场上。晒干后,人们拉着套着木边框的,矮墩墩的、胖乎乎的、光滑的圆柱体碌碡在麦穗上一遍遍碾压。聪明的农家人,在碌碡后面的边框上,拴上些树枝之类的东西,被碌碡压平的麦穗,又被后面的树枝翻动,脱出皮的麦粒下落,份量较轻的麦穰,被树枝拉拉扯扯地翻在上面。虽不十分均匀,也省了一些人工的翻动。

  麦秸秆则整齐地放在一边,小时候农村的房屋,都是草房。覆顶的草用的全都是麦秸秆。所以那时的麦秸秆是断断不可轻视的。即使不盖新房,万一屋顶哪处漏雨,修修补补总还用得着。父辈们将光滑的麦秸秆一小捆一小捆地,放入仓房束之高阁,使其免受雨淋以防腐烂。

  那时的责任田已均分到户,每年每户都要缴纳一些“公粮”,农民们都还负担得起。虽然日子不富裕,却也没有“抱子在其傍”,“右手秉遗穗,左臂悬敝筐”,“家田输税尽,拾此充饥肠”的贫妇人。如无特殊情况,应该是家家户户“岁晏有余粮”,不过勤俭的农家人,还是会本着颗粒归仓的态度,把自家麦田里遗落的麦穗捡拾一遍。

  每逢周六、周日,我也会跟着父母,干些送送水,捡捡麦穗之类的活儿。所以劳动的场景虽然没少见,但终非亲力亲为,却也远不能体会父母的辛劳。

  长大后的我,每逢麦季与父母一起,推着独轮的木车或小铁车,带上草绳,拿上镰刀,头顶烈日,脚踩麦茬,忍受着麦芒的扎、刺,弓腰低首,收割着成熟的小麦。一畦尚未割完,已是汗流浃背。最累人的要数运麦子。我们村中的水浇良田,大多处于低处的洼地。通往家中麦场的路,是一条由大大小小的上坡连接而成的路。所以人们从拾起车把的那一刻,便前倾着身体,伸长了脖子,一路气喘吁吁地把麦子拱到家门口的打麦场中。到了晚上常常累得筋疲力尽,感觉全身的骨头像散了架似的。碰上阴雨天,人们是又喜又忧。雨水给人们带来了清凉,让人们可以稍作休息。可是已打好晾晒的麦粒要及时收起,麦场中还未来得及打场的麦个子要码垛覆盖。可真是忙中加忙,累上加累。收拾不及,眼看着运到家门口的麦子泡了汤,心里真是着急、上火加无奈。只好言不由衷地自我宽慰道:“天湿了,天再晒”。

  亲身体会到了生活艰辛的我,懂得了父母的不易。也明白了为什么父母的手总是结满厚硬的老茧,为什么皱纹早早地爬上了他们的脸,为什么他们粗糙中透着黝黑或绛红的皮肤,永远与细皮嫩肉沾不上边。麦收时节的辛劳,仅仅是农家生活中一个短暂而普通的场景而已。

  我们这一辈,虽说还算耐劳,却也没吃父辈们那么多的苦。随着生产力的不断发展,拖拉机与三轮车逐渐融入了各家各户的生活。独轮的木推车与小铁车被关进了仓房。碌碡被扔在了麦场边,再也无人问津,因为脱粒机已全面接替了它们的工作。麦秸秆早没了用武之地,家家户户的草房早被翻盖成了红色的砖瓦房。

  只是年轻的一代,割麦时已没了父辈们的细心。他们大多数一镰下去,手里就攥满了整把的麦子。在他们镰刀的挥动下,一把把的麦子顺条顺绺地躺在了田间。打捆时沉甸甸的麦穗压的滑溜溜的麦秸直往一头窜,父辈们不免要责怪几句。年轻的人们回答说:“怎么顺手怎么割,只要割下来不就行了?现在谁还像你们似的”?

  可是我偏偏秉承了父辈们传统的割麦方式,有时村人走过我家的麦田时,长辈便不失时机的教导着年轻的一代:“看看,看看,这才是真正的割麦子,你们那是弄得啥呀?人家不年轻啊”? 说的年轻的人,侧着脸看着我无语。不过,随着脱粒机的广泛普及,我渐渐感到这种传统的割麦方式,已显露弊端。交叉的麦把,被送入脱粒机时,不容易拨散弄匀。成绺的麦子,进入脱粒机内,很容易缠在飞转的轴承上,造成机器堵塞,从而形成故障。新老两代的割麦方式已现争议。

  随着工厂的及时驻入,所有的争议,都显得毫无意义。大批的青壮劳力及部分妇女,走进了工厂的大门。稳定的工作,给他们带来了长足的经济收益。人们不再依赖土地过活,他们有权利也有机会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。而自家出产的小麦,无论是磨得面还是做成的面食,都不如买来的雪白光洁。于是一年两季的水浇良田,只保留了一季相对来说较为省心省力的夏玉米。

  当麦收季节再次来临,偌大的田野里,寥落地散立着几小片麦子。饥饿的野生物,把它们咬噬的折头断颈,地里的小麦碎屑与碎皮随处可见。小麦的主人看着自己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庄稼,已丰收在望却“惨遭迫害”,怎会不心疼?伤痛之余也无心再耕种。冬小麦,似乎已经开始退出这方水土的怀抱。

  岁月匆匆催人老,看似无痕却有痕。父辈们满脸密布的皱纹,无声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。曾经的孩童,已长成了少男少女,曾经的少男少女,已成长为年轻人。而我,我们这一代人,看着眼角的鱼尾纹,不得不承认,已开始跨进中年的门。

  可是近年来,人们的肠胃,在对各种面食“考察”了一番后,还是认为用自家出产的麦子磨得面,做的食品,味道好,有嚼劲。于是小麦的种植又得到了恢复。今年麦收时,金色的麦浪虽不及小时壮观,却也又连成了片。地势平坦开阔的农户,不再亲力亲为地在地里劳作。他们只需在地头上,等待着将收割机中,湿胖胖的麦粒装入袋中,回家晾晒即可。只是收割机不能进入的地块,不得不用老办法。

  现在的农民,对小麦的管理,从施肥到施药,都很谨慎。而从磨面到做成各种成品,更是不用任何的添加剂。富裕起来的农民,在各种物质条件丰富的今天,却越来越注重饮食的原料,以及各种制作流程的返璞归真。看来拥有健康,才是人们长久不懈的追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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